1959年,一群人类学家聚集在奥地利一座城堡,讨论地中海周边文化的特性。他们的头脑风暴得出一个惊人观点:如果你想了解从安达卢西亚(Andalusia)到约旦的诸多社会的政治动力,就得看一看“荣誉和耻辱”的概念。 理由是什么?欧洲北部的大多数文化倾向于假定,社会应当基于法律规则、官僚等级体系和一种法律与国家面前人人应当平等的观念。然而,按照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人类学家马修?恩格尔克(Matthew Engelke)的说法,在许多地中海文化,“权威(在传统上)存在于家庭单位”,而非国家。 “权力展示是在个人身上、并通过个人实现的,即使这些权力跟公司的身份认同相关,”恩格尔克在他的新书《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Think Like an Anthropologist)中评述道。他补充道,权力和地位“经常以逞能和原始力量展示的形式造就出来”。换言之,在地中海地区,产生社会凝聚力的不是政府;而是一种“荣誉”感,这意味着要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家庭和朋友不受想定敌人的侵害,别管什么法律。 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有趣观点,尤其是如果你现在就坐在某个地中海海滩的话。但在看到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白宫最近几周不寻常的事态之后,我开始认为,这种荣誉与耻辱模式或许也是框定这位总统的政治动力的一条途径。 这并不是因为特朗普有地中海血统(他是德国人和苏格兰人的后代);也不是因为他经常主动说出“荣誉”这个词(相反,这个名词通常出自他的批评者之口,他们喜欢声称总统缺乏这一品质)。 但恩格尔克的书提醒我们,如果假定权力逻辑只能按照我们认为正常的方式运行,就会犯下大错。在许多评论人士看来,特朗普的政治领导风格也许很奇葩,如果不是令人厌恶的的话。但它有一个自己的内在逻辑;尽管这个逻辑很可能与1959年总结出的地中海模式——而不是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21世纪治理课程上讲授的内容——有更多共同点。 这么想吧。在最近几十年里,华盛顿体现的理想政府观念是建立在法律、制度层级和官僚程序基础上的政府。毕竟,那是白宫向往——即便并不总能践行——的正常的20世纪盎格鲁-撒克逊理想。 但是,特朗普从未按照这些原则经营他的房地产企业。而他现在也没有对这些理想表现出什么尊重。相反,他非常信任家庭纽带,坚持要求下属对自己高度忠诚,并对不听话的人采取公开报复(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前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对此再了解不过了)。他通过个人渠道而非官僚系统发布命令。他对所谓的敌人表现出虚张声势——通常通过推特(Twitter)——并憎恨被怠慢(人类学家可能会说“蒙受耻辱”)。的确,他倾向于透过一个类似的棱镜看待外交政策:只要看看他那些抱怨他想象中的对手们在“嘲笑我们”的推文就知道了。 还有就是对国家的态度。正如曾在西班牙工作的人类学家朱利安?皮特-里弗斯(Julian Pitt-Rivers)所观察到的那样,“荣誉与耻辱”文化倾向于在政府虚弱的社会盛行,并且与对政府架构的不屑一顾有关联:在传统的地中海文化中,尽管人们也许会出于荣誉感保卫自己的家庭,但他们未必会认为欺骗国家是“可耻的”,因为政府被视为“非个人”而不重要。皮特-里弗斯提出,贵族有时会表现出一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类似心态;很多黑帮文化也是如此。 当然,特朗普绝不会把自己描述成那个样子,他的忠诚支持者将认为这种类比是一种侮辱。但关键是这一点:特朗普的推文似乎表明,他对政府的官僚体制、法律或程序不怎么尊重。在他眼中,守法的美德不能定义“荣誉”。 这种态度令特朗普的批评者们感到恐怖,他们辩称,这颠覆了美国的很多核心价值观。有可能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荣誉与耻辱心态将会淡化。最近,我们看到华盛顿出现一个潜在的转折点:美国的机构——从童子军(Boy Scouts)到司法体系和军队——实际上挫败了特朗普的议程。这位总统刚刚任命退役的海军陆战队上将约翰?凯利(John Kelly)担任白宫幕僚长。凯利一辈子浸淫在一种拥有完全不同的权力、荣誉与耻辱定义的军队文化中;他的世界建立在尊重层级、组织程序和法律的基础上。 但除非凯利带来奇迹——我对此感到怀疑——否则就不要指望特朗普政府很快接受华盛顿的正常文化模式。相反,我们看到的白宫不但有相互对立的权力中心和官员小圈子,还有相互角力的政治文化。政治很少看起来如此扣人心弦——荣誉概念也很少如此有争议。 “中国?成都金博宝体育安卓版 金博宝app体育 指数”://www.tsjiaq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