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一直持续升温，据商务部统计，一季度，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的43个国家有新增非金融类直接投资，合计29.5亿美元，占同期对外投资总额的14.4%，较去年同期上升5.4个百分点。在“一带一路”沿线的61个国家新签对外承包工程项目合同952份，完成营业额143.9亿美元，同比增长4.7%，占同期总额的49.2%。中国企业境外投资项目形式多样，覆盖领域广泛，华尔街见闻在此呈现2014年至华尔街见闻走访过的几家中国境外投资的实体企业，为投资者展示一线的实地产业调研情况。

 

中国汽车产业选择俄罗斯建厂的3个原因

 

福耀玻璃（以下简称福耀）和亚普汽车部件（以下简称亚普）都是生产汽车零部件的企业。前者为民企，主要产品为汽车玻璃。亚普为国企，主要产品为高密度聚乙烯油箱。两个公司的产品在国内均名列前三甲，占据大部分国内市场，并有在国际市场上进一步发展的雄心。亚普在2010年首先来到俄罗斯中央联邦区卡卢加州格拉布切沃工业园区直接投资建厂。2011年，福耀玻璃也做出决策，以绿地投资的方式，在格拉布切沃工业园区建立自己海外第一家工厂。福耀玻璃的工厂在2013年建成投入使用，比亚普要晚两年。

 

两家汽车部件企业同时选择在俄罗斯卡卢加州的格拉布切沃工业园区建厂，原因高度一致。首要原因是行业特点和自身企业决策的考量。如福耀卡卢加公司负责人史军所言：“大型汽车生产商都会将零部件供应商拉到自己工厂附近，全球汽车生产商大多如此。”福耀的战略合作伙伴德国大众在格拉布切沃建立了汽车整装厂，吸引了汽车产业链上各个生产商前来。德国大众2006年受到卡卢加州州长阿纳托利·阿尔塔莫诺夫邀请来到格拉布切沃建厂。产业链的集聚效应很快体现，已经有大约10家工厂在格拉布切沃建厂。在卡卢加州的其他工业园区还分布着欧美大型汽车厂商如沃尔沃和通用的整车装配厂。

 

其次，因为德国大众的汽车不仅仅面对俄罗斯市场，也面对整个欧洲市场，对于福耀和亚普来说，有利于开拓更多的欧洲客户。福耀计划未来将自己50%的产品销售到欧洲市场。格拉布切沃距离莫斯科仅有150公里，十分靠近这个人口众多、经济集中度高的市场。亚普的未来目标更加针对俄罗斯市场。它的负责人朱爱国对笔者表示：“如果未来能够拿下三分之一的俄罗斯市场，我会很高兴。”

 

第三个原因则是俄罗斯的人力和土地等生产成本相对欧盟国家低廉，州政府本身也愿意为招商引资采取一些优惠措施。福耀的俄罗斯籍员工的平均工资大约是3万卢布，是法定最低工资（8000卢布）将近四倍。按照当时汇率约合3100元人民币，考虑到俄罗斯籍工人每年有28天带薪休假和15天带薪病假，这个工资水平显得相当合理。两家中企的负责人都向笔者反映俄罗斯工人的素质非常高，受过良好的教育，易于管理，“平均素质超过中国企业一线员工”，史军说。基础设施建设也比较顺利。格拉布切沃方圆大约650公顷，“三通一平”（通水通电通气，土地平整）全部做好。州政府争取到了一定的税收优惠。建厂投资的税收实现退税。在环评问题上，史军称福耀在国内外建厂采取的都是高环保标准，因此在俄罗斯不存在问题。

 

中国金融机构提供融资便利

 

总体来说，两家中企在格拉布切沃的工厂建设进行得比较顺利。从某种意义而言，两个企业都获得了中国政府相关机构的背书。例如，前中国国家领导人在访问莫斯科的时候，出席了福耀在俄罗斯工厂的投资签字仪式。亚普作为国企，在融资问题上得到了中资银行的支持，获得了某中资银行在欧洲分行的贷款。阿尔塔莫诺夫州长和州政府与企业的沟通比较顺利，流程上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福耀的工厂员工大约有420人，其中约有70人左右是中国员工。亚普的工厂有100多名员工，除了3名中方管理人员，其余全部是当地人。阿尔塔莫诺夫州长在接受笔者采访时对两家中资工厂提供数量众多工作岗位表示非常满意，并表示这是两家“遵纪守法的企业”。

 

尽管官商两道看起来未遇阻碍，2015年亚普的产能只达到了50%，福耀的产能预计在年底可以达到80%，都没有满负荷运转。而且两家工厂建厂工作一直在延续，不断有资金投入建设，这导致工厂至今没有产生实际利润。2014年年初爆发的乌克兰危机和2013年国际油价大跌是影响工厂生产的最大变量。俄罗斯油气资源出口在2014年占全国出口总额的64%。从世界银行公布的油价和俄罗斯经济增长率曲线上来看，如果国际油价上行，则经济增长率必然向上。2012年油价达到峰值147.2美元的时候。俄罗斯经济增长率为5.6%。2013年油价跌破100美元，俄罗斯的增长率只能维持1.6%。到了风云变幻的2014年，油价在第四季度跌至最低点47美元，相应的增长率只有0.6%。实际上世银统计的俄罗斯2015年的经济增长率是-2.8%。

 

俄罗斯市场的不稳定因素与风险

 

经济负增长带来众多不稳定因素主要有卢布汇率大幅度下跌，利息上扬，融资困难，以及全俄汽车市场萎缩，造成企业开工率不足。“在2014年12月17日出现过卢布暴跌20%，随后俄央行加息从10.5%加到17%的情况。”史军告诉笔者。亚普的朱爱国则认为俄罗斯汽车市场萎缩将近一半，只有150-200万辆新车销售出去。大众被迫削减订单，并将每周工作日压缩到3-4天。两家中资零部件供应商不得不考虑开源节流，在不解雇工人的前提下尽量保证工厂不停转，同时希望利用卢布贬值的机会，增加对欧洲的出口。福耀和亚普在国内的母公司也在资金上尽量予以支持。

 

因为用于汽车玻璃的浮法玻璃以及高密度聚乙烯邮箱的原材料在俄罗斯都不能生产，很难做到原材料本地化，两家工厂现在采取的生产模式是进口原材料再进行加工。在进口税问题上，两家工厂表示正在和俄罗斯官方讨论原材料进口税退税的问题。“现在的税率是12.5%。谈好了可以降到0-3%左右。”史军表示。

 

此外，工厂还面临一些法律法规的麻烦。史军认为俄罗斯法律比较复杂而且严格，在外汇管制上尤其如此。“我出口1000万欧元。两个月回款就算超期1天，也会罚你公司所有业务1000万欧元。”他抱怨说。让朱爱国比较头疼的则是俄方的一条新规定，要求在俄外籍商务和务工人员都要学俄语，还需要通过考试。“平时忙得连轴转，哪有空去学俄语？”他双手一摊，向笔者抱怨道。

 

 2016年，俄罗斯经历了缓慢的经济复苏。2017年第一季度俄GDP增长率由负转正，出现0.4%的增长。卢布汇率也随着经济复苏而渐渐稳定。美元兑卢布的汇率在2014年12月曾经跌至1：72，目前汇率稳定在1：57左右，对金融市场的冲击减弱。福耀和亚普两家工厂仍旧在坚守。“我们在这边投资很多，损失了很多。一直坚持着，希望有一天天会亮。我们是有信心的。”朱爱国说。也许这一天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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